榻前的黑衣少年于此时,意味不明地哼笑了一声。语气透露出几分悠冷:“有必要提及么?”
下掠的眸光已然窥不见昔日的温谦恭顺,越来越多地流露出肆意狂嚣之色。
南荣枭凝眸在榻上阖眸昏沉的女子身上。语声颇有两分恣睢:“她是我师父,是我……”言之未尽,悠悠束声。
蓝苏婉心间却已然跟着他未言出的话语紧了一下,脑中有些刺意和麻意。
下瞬听见榻前的少年续道:“只是如兄如父而已,终究也非兄非父!”语声透着冷意。
这股冷意无端熟悉。
蓝苏婉一瞬间竟似回到了当年于谷中初见他的那一日。彼时一身血衣、满身孤傲凄寒的小小少年,提及仇人时,语气也如这般的冷。
透着狠戾和狂肆。
她忍不住侧身回首,向离她不过两步,矗立在榻前的此间少年看了过去。
当年十一岁稚龄的小小少年已然长成,身形高大而修长劲毅,他站在那里,再无一点少时的稚气,周身劲瘦却难显单薄,叫人忽视不了他衣下筋骨张驰时会予人的力量感。
发黑如墨,面白似玉,额纹绮艳。一身黑衣漆如夜,衣上繁簇冶丽地盛开着朵朵如血红樱。
纵使生得华美无双,容颜绝世,他也仍是个男人。
一个身形长开,高大挺拔,由少年已然趋近成年的男子。
离得只要近一点,蓝衣的人都不得不抬头去看他。
掌中不觉间濡出了一点汗。
片刻前她不曾想过的一点,此刻不得不冒入脑海中。
若然面前少年还是云萧,蓝苏婉当不会有此顾虑。
若他还未恢复记忆,只是云萧,纵然知晓他对师父的心思,她亦不会觉得夜半时将他留于师父房中照看有何不适。
但现在……
蓝衣之人目视少年已久。
南荣枭想是察觉,终于转目向蓝苏婉回看过来:“二师姐不是说要离?”
蓝苏婉忽然问声:“师弟既已恢复记忆,接下来打算如何?”
循着梅大哥留下来的线索,当年南荣家覆灭所牵扯的势力可不只影网一个,据她知晓的,就有乐正。
少年的脸上扬起了一抹若有若无的笑意,眉间神色却似讥诮:“二师姐到底想问什么?”
从未在云萧脸上看到过这样的神情,蓝衣之人一瞬间竟愣在了原地。蓦然觉得目前之人尤为陌生。
她滞了滞,语声竟显干涩,但仍平声以问:“我只想知道,南荣家的仇和师父……对此刻的你而言,哪个更重要。”
少年面色微微凝住。不言不应。
蓝苏婉却未放过,凝目看他:“若然你要报仇,将罪不至死之人也杀了,师父定然不会允许……”
可师父现在,已然制不住你。你可还会听从于她?
“大师姐和阿紫都已不在,师父门下如今只剩你我……”蓝苏婉仰首间直直地注视着他的眼睛:“我想知道,我还能不能放心,把师父交予你?”
那双墨璃一样清澈幽粹的眸,从微凝到松散开,不过一瞬间。
少年回目来看着她,神情染笑,笑意却未达眼底:“二师姐莫不是忘了,那日于益州西南山道上看到的那一幕了?”
蓝苏婉听之眸中一震。
脑中忆起的是师父-->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