爬到这人的脚边喊道:“太师!太师!”

这人便微微弯下身子,将这一滩从地上接了起来,“怎么出来了?”

“让我见见他!我……”黑色的一滩有些激动。

这人哼笑了一声,“见他?你还有什么资格见他呢?”

这话一出,手上的那一滩便沉默了。

“好好待着吧,等我重新帮你做好躯体,你和他总归是还能再见面的。”

…………

通天道两千个台阶,一眼望不到上头的长生殿。

苛丑咬着牙,上一阶叩一个头,那石阶粗粝,苛丑还没叩几个,额上便渗了血。

起先苛丑还在意着,衣服不能脏了,若是甘衡醒来看见了,又会问他是怎么一回事的,他对于甘衡实在是不会撒谎。

可越往上,他便越顾不上了,额头磕到石阶上,能够嗅到泥土灰尘的味道,他想自己应该心要诚。

可如何才能心诚呢?心里头绕来绕去、想来想去,念着的都只有甘衡。

苛丑这一步一叩仿佛变了味,他哪里信什么尊者菩萨,他拜的不是别人,拜的至始至终都只有心里那个。

他的甘衡,他的大人。

起先他动作生涩、僵硬,带着哪哪都不对劲的别扭,可等他想明白了,那跪拜叩首的姿势到越来越虔诚起来,甚至是心无旁骛叩首而拜。

这通天道两千个台阶,苛丑一路拜上来,拜过了三百六十七个。

他想明白了一件事,他于甘衡的口欲不是口欲,未宣之于口的占有不是占有。

他懵懵懂懂尚未开化,突然就明白了那个词。

是“爱”。

是想要陪在他身边一辈子、永远守在他身边、彼此相依相伴的爱。

是他这三百年间,不知心脏处因何而疼的爱。

那一瞬,苛丑磕下第三百六十八个头的时候,眼泪无知无觉地就从他眼中落了出来。

苛丑于三百年前修成人身,却在三百年后才明白人的感情。

那泪水滴在石阶上,滚烫炙热,也意味着恶鬼成人。

底下突然有人高喊:“别拜了!快下来吧!”

苛丑愣在那久久未动。

“丹丘道长说了!两千个台阶不必要一一磕完!只要心诚就行!”

苛丑抬手,脸上的那滴泪已经被风干,可他却仍然觉得残留的泪痕烫人得很,在他脸上烫出一条深深的沟壑。

底下人继续喊:“快下来吧!药都已经熬好了!”

苛丑这才猛然惊醒,转身就从石阶上飞奔而下。

…………

长生观偏殿里,丹丘子席地打坐,闭目养神。

鹤山道人从屋里走了进来唤了他一声:“道长?”

丹丘子没有应声。

鹤山道人见房间的窗户大敞着,不时有风灌进来,他便走过去将窗户带上了。

“鹤山。”丹丘子睁开眼。

鹤山道人闻声动作一愣,垂着眼好一会才应了一声:“嗯。”

“我记得你是十几岁便跟在了我的身边。”

鹤山转回身来,坐到一旁,同他道:“十二岁。”

丹丘子点点头,喟叹道:“你刚来观里的时候什么都不会,炼丹制药都烧掉了好几个丹药炉,现如今这炼丹制药的技术竟是都在我之上了。”

鹤山垂眼盯着衣服下摆的纹路,似乎对丹丘子口中回忆的往昔没有丝毫兴趣。

“吴昌城的疫病,人人都在-->>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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