凤南歌想起来了,的确有那么一个夜晚。
赶在太阳落山之前,十二岁的凤南歌与皎家二人道别。
皎姣:“你等一下嘛,不要那么急嘛。”
凤南歌:“不行,太阳马上要落山了,门禁——”
皎姣:“哎呀门禁再说嘛,我们有大事跟你说。今晚你偷偷跑出来好不好,今晚有流星呢!”
“流星?”凤南歌疑惑。
皎姣忙不迭点头,指向天际:“你看,将星要落啦,凡间的皇帝要死了。”
小小的凤南歌皱紧眉毛,摆出副少年老成的模样:“将星将陨,天地为悼,怕是会影响来日的灵气流动。”
皎姣翻了个不太明显的白眼:“哎呀不是,我的意思是,等将星下落的时候,其他星子也会跟着陨落,会下超级超级漂亮的流星雨!”
凤南歌还没看过流星雨,闻言顿时有点动了,不过想到凤族的宵禁规矩,又垮下脸。
“还是不拉,”凤南歌努力不让自己露出失落的模样,认真道,“我的房门没有门闩,母亲夜里可能会来查房,我不能让她发现我不在床上,她会担心。”
皎姣无语,哼了声,转头就走,然后一头撞进皎珏怀里,哎呀一声,差点摔倒。
那夜果然有流星,只是母上为了让她睡个好觉,特意给她挂上了纱帘,她什么都看不到。
她看不到没关系,她的翠鸟可以看到,凤南歌将翠鸟放出去,自己躺在过大的梧桐木床上,翻了个身。
夜里,翠鸟翱翔天际,沐浴在无数星子陨落时的光芒之下,然而刚飞出凤族结界,便察觉到一股浑厚的水系内力涌过来。
翠鸟受了惊,急忙拍打着翅膀飞回结界里,小小的凤南歌察觉到灵力波动,猛然惊醒,扒着窗口往下瞧。
一身白衣的少年恰好站在结界之外一步的位置。
在那个墨蓝色的、有流星的夜里,皎珏看着她,以一个仰视的姿势,有流星纷纷扬扬地从天上落下来,又落进皎珏青蓝色的眼底。
察觉到皎珏并无敌意,翠鸟再次施施然飞起,凤南歌那时候正在换毛,有风一吹,翠鸟准确无误地叼住一片她换下来的火红幼毛,于天际中滑翔了一圈,最后落到玉公子的头顶,将幼毛别进玉公子的发髻。
转眼数百年过去,今天的凤南歌不仅幼毛尽褪,甚至还涅槃了一次,全身上下大换血。
她的那根幼毛却仍被玉公子珍而重之地佩在腰间,一戴四百八十八年。
玉公子比她与皎姣年长,早在成年褪鳞前,便有不少媒婆踏进鲛人一族的大门,成年之后更是仙宴上炽手可热的皎家少爷,可时至今日,玉公子却依旧未曾订婚,问只说在等人。
等的是谁,昭然若揭。
“对不起,”凤南歌突然说,“我刚才不该——”不该耽误你对我的情意,不该撞破你滴泪成珠。
“嘘。”皎珏凑过来,一根手指按在她唇上。
蜻蜓点水般的一触,点到即止,很快拉开距离。
“不要说出来,”皎珏温声道,“听话,你什么都不要说。”
玉公子不要她说话,她便什么都说不出来了,怔怔地与玉公子对视,只觉得说不出的难过。
“去吧,”皎珏再开口,“去找你想找的人,莫要让他等急了。”
*
夜已深了,海中月的人散了大半,三清山脚冷冷清清,唯剩寻芳苑歌舞升平。
凤南歌夜间视力不行,听觉倒是还不坏,循着娇俏的媚笑声-->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