良久后言太后缓缓起身, 由宫人搀扶着坐到殿内的软塌之上。

她端起茶盏抿了一口, 眉间微皱问道:“这么晚了有什么事吗?”

云姑姑躬身上前,回禀道:“是司礼监的那个孙卯,过来给娘娘您送内廷新制的月饼。”

言太后拨弄着手中的佛珠, 卸了妆的面容虽同白日相比没了精气神, 烛火的映照下依稀可见眼角的细纹, 却依旧气韵不凡。

她向后靠了几分,道:“内廷的月饼何须他来送,他这是找机会想提醒哀家,先前他为哀家做的事还没得到应得的报酬。”

“娘娘...”云姑姑有些疑惑,“之前姑娘和谢大人在时, 您不还疑心锦衣卫查出香炉有问题,是和孙卯有意推谢家那庶女下水有关系的吗?倘若真是孙卯假意听从娘娘您的号令, 实则是想让您落入众矢之的,那我们为何还不一早解决了他?”

言太后盯着屋里摆放的琉璃盏, 说:“孙卯一人死不足惜,他的心思究竟是如何也不重要,重要的是他背后的人。当务之急是要弄清楚, 司礼监的人是不是已经开始站到皇帝那一边去了。”

“娘娘的意思是...”云姑姑思索了良久,方才醒悟道:“娘娘的意思是,孙卯是受人指使?他误以为自己是在为娘娘您出力, 然而背后指引他的人却另有心思。”

“司礼监的那个老狐狸左右周旋, 先前想拉拢兄长不成, 此番又不知是想借着谣言逼哀家与他同舟共济, 还是想借刀杀人日后好到皇帝面前邀功。”

“娘娘...”云姑姑低声说,“奴婢这几日出去,满宫里都在对谢家庶女的事议论纷纷,现下谣言四起对您的名声大有不利不说,传的久了只怕皇帝要与娘娘心生间隙。”

“那倒无妨,皇帝同哀家早就已经离心,”太后说,“左右有皇帝不娶妻纳妾这个把柄在手,只要小王爷和顾家女这门婚事成了,哀家日后大可借着皇帝无后一事册立小王爷为储君。储君乃是国本,哀家只要有储君在手,便仍然坐稳慈宁宫是这大周名正言顺的太后。”

李昌烨自登基以后逐渐不再恭顺地遵从太后旨意,言太后坐镇宫中,想保言家荣华地位经久不衰,言阁老稳坐内阁之首,就必须要有一个能听她话,受她指挥的皇帝。

皇帝李昌烨不是她一手带出的人,她们这对所谓的母子之间从始至终都只有利益。如今矛盾激化,言太后不会放任有个虎视眈眈,处心积虑想除掉除掉她的人坐在皇帝的位置上。

李昌烨既然执意同她作对,那换一个人做皇帝便是了。

“这些个雕虫小技就以为能威胁到哀家,简直是可笑至极。”

言太后望向窗外的夜色,平静道:“无论是他当太子,还是做皇帝的这几年,做的每一个决定,行的每一件事都绕不开哀家,绕不开言家。如今想脱胎换骨做个独揽大权的帝王,谈何容易。”

“那司礼监那边...娘娘您作何打算?”

言太后把玩着手里的佛珠,轻笑了一声说:“福安那老狐狸如今夹在哀家和皇帝中间的日子不好过,这几年受皇帝打压他在内廷的威严早不及以往,人心往高了去容易,往低了走可就难了。兄长停了职,这条路行不通,就派遣孙卯到哀家面前,他是想置身事外先隔岸观火,日后那边有胜算再去那边帮衬一把。”

云姑姑试探着上前问道:“左右不过一个没了势的司礼监掌印,还不如皇帝身边的祝英难对付,娘娘也不必太过忧心。”

“哀家只是疑心,倘若背后谋划的人并非哀家想的那般简单。”太后说,“朝廷历经数代,各个世家交替荣华轮流享,算算言家坐到世家之首的位置也已经有许多年-->>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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