曾玉堂叹息着看向窗外,像是不忍回忆。
“麓安书院学生遗体从诏狱抬出来后,臣还去看了一眼,叫人替他们收了尸,都是有赤子之心的好儿郎,死后连牌位都不能供奉。”
提起往事,曾玉堂愁容满面。
他这一生上可教导天子,下可与流民同行。
在外人看来人生功德圆满,可只有他知道,他心中有愧。
愧对于没能照顾好当年于自己有提携之恩的钟阁老,愧对于麓安书院中无辜惨死的一众学生。
祝英见曾玉堂陷入哀思,上前几步打断道,“大人您喝茶。”
李昌烨想了想提出了心中疑惑,“麓安惨案里,谢延卿是唯一一个幸存的,后来他依附言阁老重回翰林院时,老师您可有再见过他?”
曾玉堂道:“远远地打过照面,未曾有交谈。”
李昌烨笑笑,说:“毕竟当时在人们眼中他辜负了钟阁老的教诲,行的是忘恩负义之举。”
“臣并不赞同这种说法,”曾玉堂道:“世人歌颂舍身取义的英雄,但不能要求所有人都应当效仿英雄,古有勾践卧薪尝胆,韩信受□□之辱,倘若这些人都将生死置之度外又哪里来日后的百年功名。”
他抬手指了指书册上的几个名字,说:“这次的事闹得沸沸扬扬,主要就是在这份调任名单中有很多人曾是言阁老的门生,亦或者是太后提携过的人。所以很多人认为谢延卿是得了太后的授意趁职位之便,想要给这些人升官加爵,好日后太后所用。”
“这些传言臣也有所耳闻,如若不然都察院也不会递折子来弹劾吏部。”
曾玉堂捋了捋胡须,又道:“依臣之见,这调任倒像是给这些人一个机会。他们都是文官出身,是才华横溢的有能之人,此番调动至地方和应天府,除了能各发挥其所长更是能远离京城,免得日后受人利用误入歧途。”
李昌烨点点头,“一部分人明升暗降,一部分人调离京城,没有浪费任何一个人才,的确是思虑周全。”
“朝中之人多半身不由己,很多人都在苦苦寻求一个能不惹是非保全自己的办法。但陛下要知道,有心之人无论派遣到哪里都会千方百计的筹谋着回来。”
李昌烨叹了口气,道:“这也是朕今日叫老师过来的原因,都察院递折子弹劾这件事本身没有错,可朕担心有人借都察院之手想要搅浑这盆水。”
曾玉堂侧首看向皇帝,道:“陛下是担心太后娘娘那边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