谢延卿扶他起身,说:“人心总是最难测的东西,从前事王爷就不必在介怀,我们只看来日,不提过往。”
李昌焕点点头,又问道:“先生给我的第二条路,需要我当下如何做?”
谢延卿想了想道:“今日宫中为迎接岭北王会置办宴席,太后娘娘有意接顾家姑娘入宫撮合你们认识,王爷你尽管听从太后娘娘的安排过去便好,如此太后娘娘不会起猜忌。太后一党把持朝政已久,无论是内廷还是外廷她的人脉都遍布四处,所以在没有能力一举突破之前,王爷您要做的只有隐忍,好等待时机。”
李昌焕微微皱眉,说:“先生方才说,顾家姑娘也是个明辨是非的人,既然是太后有意设局,那她愿意过来吗?”
“这件事王爷不必担心,今早内子已经出门前去拜访顾姑娘,想来她定会劝说顾姑娘前来赴约,不会因为这件事触怒了太后娘娘。”
闻言,李昌焕几欲张口最终还是忍不住,问道:“先生做这些事,本质上违背了太后的意愿,您夫人也是支持的吗?”
谢延卿笑了笑,说:“或许活在人世间总是免不了陷入两难之地,免不了被人误解,但我知道她有分辨黑白的能力,且无论何时何地,只要是我做出的决定她都会毫不犹豫地支持。”
第59章 宫宴
李昌烨走出文华殿时, 外面的雨已经停了。
宫道上积攒了薄薄的一层雨水,祝英收了伞缓步跟在他身后躬身前行,没过一会儿他察觉的前面的人步子迈地越来越慢, 直到停在了原地。
李昌烨回首, 见文华殿的屋檐被阴云和清晨朦胧的水汽中笼罩着,看得那样的不真切。
他沉思片刻,低声说:“祝英, 你觉得朕该信任他吗?”
祝英顺着李昌烨的目光望了一眼, 面色如常道:“陛下是说谢大人...其实陛下心里已经有了决定, 凭谢大人是钟阁老门生这一点,谢大人就给了陛下相信他的理由。”
李昌烨眉头紧锁,常言道人心难测,在高位坐的久了的他更是对此有着切身的体会。
他虽姓李,是隆德帝的亲生儿子。
可从小到大他的人生里从来没有一个引路人, 一位能传授知识教会他为人处世道理的先生。他入不得文华殿,不能像自己的皇长兄一样得当朝首辅兼太傅钟勉亲自教诲。
可每每经过文华殿, 听见钟阁老讲学声时他都会停下脚步,像做贼一般躲在角落里仔细学习。
他是宫里那个不受重视的三皇子, 年幼的时光中父皇责骂,宫人欺辱是家常便饭,后来随着年龄一点点长大, 他开始学会依靠自己那些幼稚不入流的手段保护自己,获得父皇的重视。
也就是从那时候起,他开始体会到计谋与手段带来好处的滋味。
李昌烨还记得那日他利用贡生科举舞弊一事在隆德帝面前立了功, 隆德帝一时开恩, 特许钟阁老的大弟子, 当时还是内阁大学士的曾玉堂来做他的讲学先生。
他想既是钟阁老带出来的人, 自然也是才华横溢的文人才子。可在他欢喜着准备去拜师时,曾玉堂却不愿意做他的老师。
究其原因却很简单,曾玉堂说,上位者的斗争不该以学生为牺牲品。
他贵为皇子,虽不及其他皇子那般锦衣玉食,可也算衣食无忧。
居庙堂之高,从未想过天下万千文人学子,过着远远他更加脆弱的人生。他的一个想助自己摆脱困境的微小手段,却险些毁了一场会试。
未曾想过这些学生为了这三年一次的会试准备了多少年?他们的人生又经得起几个三年?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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