不等对方回答,她又道:“可这天子之剑,我也想一握!”
卫昭脸上带着和煦笑意,眼底却仿佛蕴藏那夜燎原烈火,要将一切阻碍燃尽。
她蛰伏十年,杀二夫,斩亲子,荣华富贵于她唾手可得,可那至高皇权始终是悬在她头顶的一柄利剑,随时能将她苦心经营的人生轻易斩断。
她抛却所有,以女子身换来的和平,她那些汲汲营营的兄弟便配安享么?
女子为何不能手握利剑,掌控权柄?
若这数千年来的规矩不公平,何不将它踩在脚下!
宋猗与卫昭对视,黑沉的双眼中似有万种情绪翻涌,又似乎平静如常。
她低头看向自己的双手。
她三岁习武,数千个日夜勤练的风霜镌刻在她掌中,留下深深浅浅的痕迹。
天子主和,她却战。违背祖训,忤逆皇命。
是不忠不孝之徒。
纵如此,亦万死犹未悔。
宋猗摊开右手,“宋家世代为天子守国门,效忠于天子一人,为天子手中剑,掌中刀。我虽守边城,手中长刀却无天子真意,不配为天子剑。”
卫昭看向她那只微微伸出的手掌,沉默不语。
“十年前,宋家已亡,只余下我一人。”宋猗抬起头,黑沉的双目比之从前更加沉静,她平静道,“今日带公主观这城内之景,柴米油盐,家长里短,便是我挥刀的理由。如今奚人退走,我感念公主恩情,但公主应当也明了,我安于太平,并没有别的野心。”
卫昭待她说完,再度和那双黑目对视,最终轻叹口气:“你若不配,还有谁配?”
“也罢。”卫昭伸出手,将对方手掌握在掌心,面上浮现出一个略显轻挑的愉悦笑容,“你就在此处,我若想便能握。用一时是一时,又焉知你未来心中想法不会改变?”
宋猗任由对方握住,亦叹气:“公主这话便不必说与我听了。”
卫昭取出一枚小巧的金色铃铛,摇动时声音并未响起,却有人从各处走出,向她行礼。
这是她第一次主动在宋猗面前展露自己的手牌。
“晚膳不必安排,收拾下膳厅即可。”卫昭吩咐道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