这通电话估计也是受迫打的。
夏时白将手机关机揣在口袋里,这会儿才能好好站在秦知锦面前看她的神情。
除了麻木与迟钝,秦知锦连伤心的表情都做不出来。
她就像是被抽干的枯井,一丝泉水都打不上来。
夜晚的冷风吹拂。
秦知锦才发现书上说的是真的,人在过度悲伤的时候,会手止不住的轻颤,体温低到大脑开始有危险意识,一切的情绪都变成明显的身体反应——抽搐、恶心和眩晕。
没有哭泣。
因为当眼泪落下的那瞬间,就是衣架高高扬起落在她身上的时刻。
可是这一次,从高出落下来的不是衣架,而是带着馨香,能够帮忙遮挡住寒夜冷风的温暖怀抱。
夏时白是孤儿,却也在孤儿院里面听过一些育儿老师说那些精神上摧残孩子的父母。
他们把孩子当成所有物。物品没有灵魂,没有思考的能力。一辈子只需要听从他们的命令。
一旦孩子表现出违抗,他们的第一反应不是为什么,而是她在挑衅我,挑衅我的权威,挑衅我的地位。
夏时白以前很难明白老师们讨论后的叹息,直到她长大,接触人的范围从哪个狭小的孤儿院扩张到不同的公司、不同的群体。
才知道家庭烙印刻在每个人最深的记忆里——怎么逃跑,都没办法逃脱。少有幸者,存活在记忆之外,将以前的自己锁在玻璃罐里面,完全切割;而大部分痛苦的人,究其一生都在强权父母的掌控之下,麻木地祈祷着死亡的到来。
安慰的话显得单薄无比。
夏时白紧紧环抱着怀中的人,不断在人耳畔轻喃,“没事没事,我已经把她拉黑了。”
“我一直都在你身边,没有人能够找到这里,伤害你。这里只有我们两个人。”
秦知锦被温热的怀抱紧拥着,不再直面冷风,冰冷到失去知觉的躯体血液开始重新流淌,僵硬的指节轻勾上夏时白的衣角。
她将自己埋在夏时白的怀抱中,想要将那一切曾成为她梦魇的记忆全数删除。
“我……我没怕。”发疼的喉咙说出的话都带着颤音。
秦知锦紧绷的身子舒缓下来,大脑或许是接收到躯体的感觉,并没有强硬控制着柔弱的一面隐藏起来。
发疼的眼睛被泪水涌满,沉闷的哭声在夏时白的耳畔响起,连带着安慰的动作都停顿住。
夏时白眸光微沉,一时间是真的想要将这些神经病全部送进监狱里面,却又很清楚,最好的解决方法便是老死不相往来。
因为无论做出怎样的反击,受伤的都是秦知锦。
舆论会抨击指责她,道德法律无法追溯一个成年人在童年受到的感情伤害。
只要秦知锦敢哭着述说那些令她痛苦和不堪的回忆,就会有人惊讶道:“这算什么苦难折磨?你已经获得很多了,你父母给你吃穿,还给你钱,工作又体面,哪来的那么多痛苦和苦难?”
难以被他人读懂的折磨,真正经受过的人才能感同身受。所有理智看待的人,大多都是观众。轻飘飘一句评论,化为无数利刃,反复捅进身体里面。
夏时白不知道秦知锦哭了多久。
她只知道在花园里,站到她双腿发麻,一直到哭声消失,谁也没张口先说话。
沉默片刻后,埋在夏时白怀中的闷闷声音响起。
一段从秦知锦有记忆开始,几乎是长达几十年,以家和爱为借口的虐-->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