江晏把这几年的卷宗翻过一遍,原本六成的把握已增至九分。

自前年六月以来,巴州附近城镇的男童失踪拐卖案呈现出一种诡异而迅速的增长,最初是小猫三两只的试探,八月时逐渐丧心病狂起来,像一头尝到甜头而成瘾的饕餮,几乎每月都要吞吃二十余人。

而在今年,事情变得愈发严重。从四月初开始,这个数字直接翻了一番。同一个村子,隔两家就有丢了男娃的,清明时节给列祖列宗上香磕头的时候,后排小辈站的地方直接空了一大片,看得几个老头心慌气短、手摇脚颤,差点从跪着拜的变成躺着被祭的。

奇妙的是,巴州之外腥风血雨,巴州城内却一片祥和,上报给府衙的这类案子也一点儿都没变多。

江晏却直觉有哪里不对。

虽说没见有谁家哭天喊地给香火叫魂,但城里的男孩好像是少了些。那几个踢猫打狗、东跑西撞的烦人货色,确实也许久没看见了。

她边走边想,遛遛哒哒从衙门出来,捏出一只竹哨衔在嘴里吹响,转身向西市走。

天色向晚,灯火初明,出晚市的已经把摊子支了出来,卖小玩意儿的聚在北城墙根,小贩“呱嗒呱嗒”敲着竹板,引小孩来看她做的陀螺响球香鼓儿;东头靠近坊门,多是卖吃食的,左边香右边甜,前头酸后头辣,勾得人心底和鼻子一同发痒。

江晏逛到甜水铺,守摊子的范大娘跟她一对眼神,立时心领神会,盛了两碗糖渍小樱桃。“树底下还有个空桌子,你坐那边,有点风还凉快。”

“好嘞,”江晏甜甜应下,“我们在范姨这儿记了多少账了?”

范大娘笑着摆摆手,“你就敞开肚子吃,吃不垮你家张大夫!”

江晏坐下,拿了一只小木勺在糖水里搅着,竹哨还咬在嘴里,时不时吹两下,“嘟呜呜——”地响,引得路过的小孩频频回头,转眼又被桌上摆着的淋了糖汁的朱红小果吸引,扯着娘的衣角讨要。

而在闲逛的人中,那个将脚步踏得咚咚响的身影就格外显眼。

“别吹了别吹了!”一个衣着破旧的半大少年分开人群冲过来,支在桌子上喘着粗气,瞪了江晏一眼,“你是不是故意吵我耳朵?”她手上攥着只一模一样的哨子,方才匆匆过来的时候就响个没完,全是眼前这个白毛吹出来的。

“带鱼你来啦?”江晏托着脸笑眯眯道。

“我叫带玉!金带玉!”少年气呼呼的,忍住把手指头戳到江晏脑门上的冲动。“明梁姐送的宝贝是让你这么用的吗?”她口中嘟囔着,从口袋中摸出一块白布将竹哨包好放回怀里,抬着胳膊就要直接用袖子去擦脸上的汗。

“哎呀别动,”看不下去的范大娘丢了一块手帕过来,“你这衣裳比脸干净不了多少,越擦就越脏,还是用这个吧!”

金带玉红着脸道谢,瞥见江晏在旁边笑,又瞪她一眼,“叫我过来什么事?”

江晏推过去一碗樱桃,“边吃边说。”

少年一点没客气,勺子也不用,端起碗来“咕咚咕咚”几大口甜汤灌进肚里,挂在嘴角的也舍不得擦,用舌尖舔舔干净,抿进嘴里。

她也是许久没有这么痛快地喝过蜜水了。

以前她还没有这个像样的大名,也没有亲人,只有个贱名叫小狗,从记事起就跟着老乞丐在街上讨食吃,在破窝棚里住。老乞丐死了,她抽出一张草席把人埋在窝棚边,接着照顾老乞丐捡回来的一帮子小乞丐,成了乞儿堆里的老大。

金带玉确实有做头领的本事,把小乞丐们看护得很好,像个护崽的老母鸡。一群妹妹里有人还挨着冻,她就不穿厚衣服;带回来几块人家不要的脏点-->>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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