。他九年前刚到巴州,正好错过江晏一夜火烧十里花街的壮举;而做了赘婿老爷后又将绸缎庄放给夫人齐如锦经营,自称要“潜心修习圣人之道”,不常出门,因而又错过了神医张松梅的盛名。老管家倒是跟他说过,外城有位收十文钱就帮人把断腿接上的张大夫,只是王处厚一听那是个女医,就嗤笑一声“无稽之谈”,让管家住了嘴。

所以闹成这种“众叛亲离”的场面,倒也不能说是委屈了他。

最后还是江晏先开了口。

“哎呀,是在下失礼了。”她微微笑着向王老爷一拱手,“方才不知您就是府上的老爷——”王处厚下巴一抬,正等江晏向自己赔礼道歉,却听这浑人说:

“还以为是府上祭神请福的吉猪。”

自王老爷做了齐府佳婿,肉皮就日渐白皙,腰腹就日渐浑圆,眉目就日渐开阔,他生的又矮,往太师椅上一偎,倒真有些肖似裹了绸子祭祖的年猪。

王老爷一张宽脸涨得通红,享福这么多年,哪里再听过这种浑话!他哆嗦着去指江晏:“光天化日,朗朗乾坤,你两个小女子……”王老爷还想引经据典、排比对仗地骂回去,且不说书房里的圣贤书早落了灰,脑袋里的圣人言也都还给了大成至圣先师,光看江晏气定神闲,这边气喘吁吁的样子,就知道这篇“讨贼檄文”是写不成了。

“是你家齐夫人托我社寻人,案子要紧,恕不奉陪。”江晏向男管家瞥了一眼,甩下“你你你”个没完的王老爷,和徐珂进了内院。

……

方才从外面就能听到内院正房的哭声,一种是伤心压抑的呜咽,一种是放开嗓子的嚎哭。

正房门口站着一个穿鹅黄衫子的姑娘,正攥着手帕向偏门张望,见到江徐二人便眼睛一亮,脚下生风般几步就迎了上来,在背后的哭声中勉力一笑。“二位姑娘好,我名叫金玉,夫人让我来搭把手,有什么想看想去的地方告诉我就行。”

“好啊,”江晏随意地点点头,“请先带我们去小少爷的居室。”

王琪住在主屋西边的耳房,宽敞明亮,中间用八尺高的百子闹春屏风作隔断,外间作书房,里间架床作卧室。书桌上放着童子开蒙的经书字帖,正抄到“孔怀兄弟,同气连枝”一句,狼毫的湖笔还静静搁置在笔架山上,只是笔头墨渍已经干涸。

江晏站在桌前,张开手掌丈量几下,又捻了捻笔头的墨屑,向金玉问道:“你家小姐识字吗?”

金玉一怔,没想到这位第一句先问的不是少爷。“夫人找了一位女先生,让小姐跟着学《女论语》,应是识了些字的。”

江晏一挑眉,又问道:“小少爷在哪个蒙馆读书?”

“碧桐学塾,离家里才一刻的脚程,平日都是姬妈妈领着去,昨天申时前后就该到家的。”金玉知无不言。

这灵巧的姑娘一对上江晏的眼睛,立刻笑道:“我叫姬妈妈过来。”

金玉离开,房间里就只剩徐珂与江晏独处。方才她就拿出了自己的小本子,现在已经写满了一页。

“有什么收获?”江晏用下巴向徐珂的本子轻轻一点,笑吟吟问道。

“申时王琪从蒙馆下学到家,临了几篇字帖,而后去找学堂的伙伴玩。申时三刻齐夫人归家,发现幼子失踪。他是在这三刻时内消失的。若除去临帖的时间,范围还能再缩小。”徐珂认真道,“五龄幼童走不了太远,询问街坊四邻定有收获。”

“言语有条理可循,做我的副手够格了。”江晏点头,“不过查案不能只听人的说法,也要听听——”她叩了叩桌子,“它的说法。”

桌子的说法?徐珂面露疑惑,正要追问时,那边门一响,-->>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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