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谢我做什么?”裴疏玉不解,“我没有帮你。”
沈兰宜道:“殿下听我闲话许久,自然当谢。”
听她说自己捅了父亲一刀都没有震惊的裴疏玉,此刻却有些愕然。
沉默良久后,她露出一点戏谑的表情,指了指仍旧亮着灯的主屋,征求意见道:“既领你一句谢,我可以帮你做一件事。比如说……一把火把这里烧了,如何?”
沈兰宜敢火烧馥香楼,是因为那里本就是腌臜地方,当时楼里其他人也都被遣散了出去。可这里却是民居,连片住着普通的百姓。
见她摇头,裴疏玉又道:“那放点迷烟,找人把这些姓沈的抓起来全都打一顿,如何?”
沈兰宜琢磨不清这位到底是不是在开玩笑,不敢随意应承。然而脑海里却诚实地没忍住,浮现出沈家兄弟猪头般的脸。
见沈兰宜终于笑了,裴疏玉像得了什么乐子似的,也勾了勾唇角。
她抱着臂,朝通明的月亮吹了声口哨,正要转身离开之时,却又忽然转身,认真地留下一句话。
“一件事,你记着。”
裴疏玉很快就收敛了表情,仿佛方才的轻浮、玩世不恭,都是沈兰宜的错觉。
沈兰宜想起先前留书那茬,眉心一跳,正要追问,裴疏玉却已经踏着房檐砾瓦,头也不回地离开了。
沈兰宜只好目送她的背影消失。
过了不知多久,直到天边泛起鱼肚白,她长出一口气,活动着酸麻的腿脚,从阁楼返回了绣楼。
绣楼只有两层,阁楼只不过是延出去的一小间,用雕花的栏杆围了起来。
在她曾被锁在绣楼中不得进出的时候,连上阁楼呼吸一口新鲜空气都是奢望——栏杆被封死了,直到如今。
可是昨夜,沈兰宜突然发现,原来这里的一切是那么的脆弱。老旧的木质栏杆朽到空心、满是灰尘,一刀就能砍断。
前世她敬畏的、看到都会浑身战栗的人,其实是卑劣、是怕死的;前世她害怕的囚笼,也只不过比纸糊的好上一点,只要她握紧手中的力量,统统都可以砸碎。
连同归于尽的勇气都有,难道还要害怕以人的身份活下去吗?
她忽然就不害怕了。
只不过,现在情势调转,害怕的另有其人。
看着从绣楼里稳步走出的沈兰宜,正巧端着炉子路过的徐含巧吃了一吓,手上一松劲,炉子咕噜咕噜滚到了地上,撒了一地炭灰。
徐含巧下意识往后退,一边退一边结结巴巴地道:“三、三三妹妹妹……”
那把刀仍旧被沈兰宜别在自己的腰间,她的神色倒是如常,仿佛昨夜什么也没有发生过,“大嫂。”
徐含巧炉子都不要了,逃也似的溜之大吉。
沈家会有什么动静,沈兰宜已经不在乎了。昨夜在屋顶上,她还有点儿想看他们今天精彩的表情,今日一来,却觉得了无趣味。
出绣楼后,她最后回头望了一眼。
不必火烧,腐朽的东西也终将沦为灰烬。
她不会再回来了。
——
回京路上,沈兰宜心情松快许多。没了来时的惴惴,此刻的她,瞧起来都要意气风发不少。
珊瑚知道这趟在沈家发生的所有事情,因此不能理解她的这种变化,狐疑道:“夫人,你若-->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