沈兰宜转过头,轻声和那两人道:“劳驾,在门外稍候片刻。”
身后两人抱拳,低着头退下些。木门复又吱呀一声,很快合拢,而沈兰宜同这个书生模样的男子悄悄走进了院中。
“粗茶一杯,莫要见怪。”书生自报家门道:“鄙姓江,单名一个禹,家中行七,娘子叫我江七、江七郎都好。”
这个自称江禹的书生身上,有一股极为浓重的颓唐之气,眼神中却无受酒色毁伤的痕迹。沈兰宜心下将他的身份先信了几分,开口道:“想必七郎已经知道了我的来意。”
江禹的眼神空空,腰板却依旧是立着的,一看便经受过很好的教养。
“不知道也知道了,”江禹苦笑,给自己斟了一杯茶,“我是被抓到这里的。抓我的那位贵人说,留着我,要我见一个人,再把知道的,全都告诉她,不然……”
他伸直手掌,掌侧在脖颈前比划了一个“咔”的手势。
听着像裴疏玉的作风,沈兰宜端起茶,掩去不合时宜的笑意,正色道:“我和那位贵人不是坏人。你的所求,便是我的所求。”
齐知恩之前探得,方老太傅有一个姓江的门生,也在探查方雪蚕的下落。
沈兰宜托书给裴疏玉,先将人扣了下来。
毕竟,镖局的人都察觉了这么个门生的存在,假以时日,肃王他们一定也会发现。
江禹没有作答。
为示诚意,沈兰宜先饮过手上的粗茶,而后才继续道:“没有必要骗你。我若是藏匿你小师妹的恶人同党,直接杀了你就好,将你扣下又有何用?”
江禹的目光闪烁一瞬,随即别开头,道:“我只是个书呆子,不懂你们的弯弯绕绕。”
这便是打定主意不信了?沈兰宜有些气恼,然而如今她手中的消息大都是散乱的,还需要与他一并串联。
她抿抿唇,从袖中掏出一只纸筒。
一眼可见的潦草,连装裱都欠缺。
江禹的目光被吸引了过去,可沈兰宜拿画的手却顿住了。
他一急,在石桌前猛地窜起了身,眼珠子却像被粘在画上似的一动不动。
“这是她的……不对……不对。”
江禹突然摇头,死死地看着露出来的那一段画,“技法刻意模仿,但这不是她的笔触。”
眼下这是第一面,江禹在犹豫,不肯轻易吐露秘密,然而何止是他,沈兰宜同样也在考量他是不是真的了解、真的在寻人。
见他如此反应,沈兰宜心下才点了头。
她一面继续展卷,一面解释道:“不错。这只是一副仿就的画。”
早先齐知恩探得,有据说是方家才女留下的画流传在市面上。只不过画上笔触新鲜,而方才女早该死了,那画因此被认为是仿作。
不管是真是假,能被认成才女所作的画总该有些造诣,就是便宜卖也能卖出去,可沈兰宜后来有心想找,却怎么也寻不到这副死物的去向。
画没长脚,不会自己跑,只能是被有心之人销毁、截断了去路。
因此,沈兰宜确信那幅画不是假的,更确信了方雪蚕还活着。
成画时日尚短,沈兰宜揣度,或许是被囚禁的方雪蚕不知想了什么办法,将自己的笔墨托付了出去。
费这么大的功夫,她一定有想通过画-->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