那句“谭夫人”就要脱口而出的时候,他想起了裴疏玉先前的话,急急刹车。
沈兰宜扬起一抹笑,道:“凌将军是忙人,怎好劳动您来。”
凌源抬手一挥,身后两个亲兵模样的军士便去接洽行李。
“虽不得见,但是沈娘子的名号我们都晓得,这次回来,殿下还特地吩咐了要摆宴庆功、给你接风洗尘。”
凌源看着是个大老粗的模样,实则粗中有细,说话也熨贴。沈兰宜微微一笑,没有多做谦词,客套后随他上了同架车马,顺道问了些这边的情况。
“瞧这方向,我们是要去王府?”沈兰宜问。
这边城池的布局与京城竟也相差不多,四四方方的,直溜溜一条道往城中去,沈兰宜便猜是往王府。
凌源点头,道:“不错,娘子心细。快过年了,殿下的意思是现在王府小住,年后再另寻安置。”
这些细枝末节,原本吩咐底下人去做都已经够重视了,裴疏玉却自己亲自来点。凌源自然感受得到这份不同,不敢怠慢沈兰宜。
说话的功夫,永宁王府已经映入眼帘。
沈兰宜是遥遥见过京城那座王府的,眼下两边相较,她更是震憾于眼前这座永宁王府的威严。
王府进深很深,过了阍室他们才需要下马车。沈兰宜甫一走下,便被眼前所见吓住了。
外墙上,挂着几个倒悬的草人,都穿着有品级的衣服,乍一看和真人无异。
她不禁道:“这是……”
凌源咧嘴一笑,道:“最近出了点事,原本是要把逆臣贼子的脑袋挂起来,殿下说太吓人了,改把他们皮剥了,衣服挂草人上。”
沈兰宜收回目光,心道:还好挂着的不是人皮。
她道:“怪不得王府里一片肃杀之气,原来是这个原因。”
凌源摸摸自己的后脑勺,说:“那倒也不是,平时王府也这样,死人比活人多。”
沈兰宜:“……”
凌源终于反应过来,这些话拿来接风属实不太合适。他猛地咳了两声,既而道:“娘子随我来。”
沈兰宜点点头,和他一起往里走。
“这边是王府的外院,一些家臣、礼官都住在这儿。娘子稍歇片刻,殿下知你回来了,晚些应该会传召。”
——
来到一个完全陌生的地方,按说总该有些不适应,沈兰宜却意外地很能接受,吃了一顿便饭,还小眯了一觉。
珍珠瞧了不免讶异:“娘子,这人生地不熟的,你也不紧张嚒?”
沈兰宜笑笑:“随遇而安吧。”
生在饶州,后嫁去京城,又随丈夫外放韶州,去哪里都不是她能左右的。唯独现在来到北境,是她自己的决定,没什么好紧张的。
晚间,王府的侍臣果然来传:“沈娘子,殿下传您去正堂。”
夜晚的王府灯火憧憧,沈兰宜跟在侍臣的灯笼后亦步亦趋,直到正堂的轮廓浮现在眼前,她才终于生出一点应该有的畏惧之情。
一直以来,裴疏玉在她面前展露的形象都是轻快有余、威势缺缺,直到今日,窥见这座恢宏王府的一角,沈兰宜才恍然惊觉,她更应该是一个什么样的人。
王府正堂是正经议事的地方,沈兰宜提起精神步入堂中,感觉那道眼神已经落在背上后,她缓缓-->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