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80章
四方镖局的哥俩反应得极快,禁卫们还懵在原地时,他们的刀已然出鞘。
刹那间,闪烁着杀意的刀刃翻转向前,竟硬生生地逼退了众禁卫,给沈兰宜强行腾了条路出来。
黑脸那位即刻斥道:“让开——”
沈兰宜会意,立马挟着谭清让往前。
谭清让却好似还没反应过来,迟疑地看了她一眼,竟像是从未认识过她一般。
沈兰宜忙里偷闲地朝他一笑,道:“抱歉,不给你一刀,以我的力气,怕制不住你。”
禁卫到底是禁卫,并非寻常乌合之众可比,顷刻间,他们便已回过神来,而这支禁卫的头儿也站出了列,朝沈兰宜道:“这位娘子,谋害朝廷命官是重罪,你可要考虑清楚。”
沈兰宜昂起下巴,在气势上分毫不肯退:“如果要这么说,那你们身为宫廷禁卫,却被他当作自己的私兵使唤,勾连内外,又当论处何罪?”
“退下!”她重复道:“我再说一遍,退下!”
像是终于缓过劲来,谭清让侧目、低头,便见她手中的短刀正严丝合缝地抵在他的颈间。
只是稍一扭头,鲜明的刃锋已然划破了他的腠理,渗出细密的血滴。
失血的冰凉感触告诉他,眼前所见的一切不是幻觉。
谭清让微微一怔。
与身处囹圄中的沈兰宜几次交锋,最后的结果,竟是他败了。
是的,他败了。
都不是蠢人,只一瞬,谭清让便清楚今日是发生了什么。
看守的两位不知如何被她买通,如若不是今日突然事变,他担心此地不安全,要带人将她转移,恐怕此时她已经逃出生天。
而沈兰宜既然敢逃,说明她也看穿了,他假称她的人被他所擒的谎话。
是哪句话暴露了吗……字迹,不应当啊,分明是照着文书上,叫珍珠的侍女的字迹模仿的,一个丫鬟的字能有什么独到的风骨,匆匆一眼便能认出?
信的内容也是寻常,难道说……
谭清让瞳孔微缩,任短刀刺破他的皮肤,他也要偏头看她:“你故意的,你确信这个珍珠不可能在外,不可能被我所擒。”
是以,从沈兰宜叫出这个名字而非“珊瑚”起,她就在试探他!
如果不是危急关头,也许沈兰宜还有心情和他论一论长短,毕竟在心智上压了这位自负心计的谭大人一头,确实也是个值得笑一笑的事情。
可眼下箭在弦上——她真看见有禁卫掏出了袖弩,哪还有和谭清让掰扯这些的心思!
她冷笑一声,刀尖轻轻上挑,抵得谭清让不得不抬起头,又对他道:“谭大人,我说话不管用,好像得你来。”
谭清让闭了闭眼,道:“都退下。”
禁卫首领动作一顿,既而挥手,让身后的几位退后。
镖局的两位护在沈兰宜身侧,为她开路。沈兰宜心下感动,面上神情却更沉,力气大到几乎要将身前这块挡箭牌倒着拔起来。
今日是个阴天,地牢外的天光并不明媚,然而久居暗中,乍然见光时沈兰宜的眼前还是一晃,她咬牙抵住谭清让,朝步步紧逼追出来的禁卫道:
“在我们离开之前,你们若踏过这棵柏树的树冠,那我就会鱼死网破。”
谭清让却幽幽开口,用只有他和沈兰宜两人听得见的声音说道:“你很想活。这么想活的人,怎么会舍得鱼死网破呢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