禅婆子每每开口,便是贤妃娘子长、贤妃娘子短。李贤妃是易灵愫的生母,人虽远在宫闱,可却派了位心腹到公主府做管家婆子。说是给公主府办事,不如说是安插在府里的眼线,监视易灵愫的举动。

哪怕大局已定,易灵愫仍想挣扎一番。她揪起禅婆子的衣袖,轻轻晃了晃,撒娇示好,“好婆子,禁中叫我学,那我学便是。只是先生初来乍到,这课能不能缓几日再开。”

麦婆子忙帮衬说是呀、是呀。

“先生老远赶来,不如歇几日,再开课不迟呀。”说罢,麦婆子朝夫子示意,想叫他也说说求情的好话。

只是先还温和的谪仙这晌倒做了沉默无言的万年鳖,一声不吭,置身事外。

禅婆子哪里不知这两人的心思。本不欲顺应,叵奈事出有因,末了点了点头。

“的确。”禅婆子朝易灵愫绽开笑容,“贤妃娘子要的是公主文武两方面都能入门。文有蔡先生辅佐,武有卓先生助力。两位夫子入府是官家赞同的事。不过另一位夫子要再等两日,现今正赶路来呢。”

看罢,这个亲娘,不闹得人心惶惶就不收手。

易灵愫心里憋屈,瞧着禅婆子的笑,愈发忿然。生了片刻闷气,这榆木脑袋终于想起来,自个儿才是府里的头,连忙假作不耐,将人都赶了出去。

“蔡先生留步,我有话要交代。”

易灵愫出声拦住最先挪步的夫子,挥挥手驱散一帮仆从。

闹剧过后,后院安静如常。

方才一阵斡旋,耗费不少心力。易灵愫朝外觑了觑,发话前再打量他一番。

她站在阴凉地睐他,见他立在树荫,光影被割成圆圈,洒在他的衣袍上,星星点点的,一晃一晃。

他的脸庞浸泡在柔光里,五官模糊。站在绿意里,站在光里,始终像工笔画里久远的古人,像在过去几场绮梦里重重的仙影。

不真切,但却莫名熟悉。

再怔愣地看几眼,不真切,却亲切。

复杂的思绪扰着易灵愫的心,脸面悄悄爬上红绯。

“公主,若无事吩咐,臣便先行告退。”

“站住!”

少女娇声呵斥。受宠的小公主命令人时,尽显皇家骄矜。

这声叫停夫子的告退。

易灵愫垂眼,委婉道:“先生虽是我的夫子,但我也想知晓您的名字。总不能,叫一辈子‘蔡先生’。”

说罢,倏尔觉着后半句晦气,来忙呸几声。似不解恨,又小幅跺脚,如临大敌。

她在难堪窘迫时,听到一声轻笑。

抬眼看,是他在笑。

笑得真好看呀,不笑是束之高阁的画,笑起来是把玩在手的玉如意。

易灵愫想。

“蔡逯。”他淡然道。

易灵愫满意地点头,又问:“先生的字呢?”

“无字。”

“那先生的号呢?”

“位卑,不敢自封名号。”

哪里有男儿郎没自个儿的字和号呢?易灵愫只当两人缘浅,时候未到,人家不愿意如实相告。

说也新奇,这是小公主十六年来第一次心里悸动。明明是初见,可她盯着夫子,越看心越欢喜。虽说读书叫她头疼不堪,可想及有这么一位贴合心意的夫子陪着,倒也不觉难以接受。

甚至对母妃的怨意都少了三分。

易灵愫敛神,话说了个干净,可她还想多留会儿人。脑袋瓜想来想去,说:“先生周边是苦涩醇厚的草药气,是有什-->>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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