姊提议我去,她未必不知你我的公案?都不用再想,她就是想让我蹚浑水。”

“我是浑水,你就下水摸鱼了。”沈沐芳掩唇一笑。

露微抬了眼,继续道:“前几日在水亭,她便是在试探我,既早已先入为主,我一味避让,她反而会生出真情不成?我看她急着让我定,也算急中生智,打了个我父亲的幌子,给她现修了栈道。你这事,原是难在杨家不愿攀亲,我果然听到母亲愿意主动去问,才能顺水推舟。所以,今天真是巧合,本来还觉得要从长计议。”

“就算你对杨君游无意,又和贤儿要好,就舍得如此帮我,你又不傻,为什么这么傻?”

隔了半晌,沈沐芳忽以郑重的口气问道,但她声音本细柔,佐以正色便天然显得几分稚气。露微倒觉得有趣,想已解释了是凑巧,但她问得却另有章法,也是懂的:

“你定知道,谢探微曾为我惊驾,被父亲鞭了二十下,但你可能不知道,杨公子因为拒婚,也为你挨了浑身的笞打。我当然不傻,我只是能体会他的心,对你,也是一样的。”

沈沐芳本是浓妆而来,颊腮的胭脂色忽在此刻灰白了,掌心一松,罗扇落在了膝上。

露微哼笑了声,见怪不怪,“怎么又掉?”起身给她拾了回去,“他已经好了,别担心。”

“我有不得已。”

不及转身,露微的手腕被紧紧握住,力度之大,让她不由一皱眉,再低头时,却已见芙蓉泣露,弹落冷红,“你说就是。”她早已觉得沈沐芳并非一味骄横的人,倒果然是有隐衷的。

此后良晌,二人并肩而坐,露微知悉了一个很不同的沈家,但只是与她刻板以为的不同,却非是世上的罕闻:父亲离世,家门不振,兄弟荒唐,母亲软弱——不过是富贵门户的积弊。

“我阿娘原就是想叫我笼络住大表兄,她只能想到这些联姻的法子!为我长兄议婚,还问到表姊夫徐家去,表姊是万不肯沾我家的。我再要强,又拿亲娘怎么办?只能违心帮她,也不愿被人欺负。所以初知你时,只以为你和我兄长房里那些狐媚婢妾一样,恃宠而骄,想要爬到我的头上。”

听到此处,露微方作一笑,耸肩蹭了蹭她,“我现在可不就是在你之上?可见,你看人还是很准的——又是如何看准杨公子的呢?”

沈沐芳眼中仍是潮湿,听她语占双关,不禁抿笑,再说起时,面上早扫去阴霾:

“旁人婚事,他是男家傧相,我是女家亲族。女家下婿,我因善琴,又听说新婿不通音律,便出主意叫新婿听琴猜曲。谁知,新婿虽果真不知,却有个人曲曲知音。等到新人进了青帐,我才弄清是他。当时只觉得他扫兴,又不是他成亲,这般出风头!于是便去问他,他却说他不会抚琴,只是喜欢听,听了便能记住。后来么,也是因这新人的缘故,每常聚宴,便也常见了。”

倒是风雅,也算佳话。露微一时先想到的竟是自己的亲迎礼,除了太子替她问了两句,根本就没有下婿,倒便宜了那水猴儿。但不能自揭其短,满心掩下,就道:

“你既与你的家人都不同,做不出从人而舍己的事,就不要效颦。纵有千难万险,也该给自己择条明路,耳聪目明偏要装聋作哑,思虑恂达反与自己异心,难道还觉得是承家衍庆的孝义吗?”

沈沐芳听得两眼一愣,僵硬地点了点头:“我这不是……弃暗投明了么?”

露微抿了抿嘴,回以颔首,耳后也暗暗一热,片刻作了一叹,“其实我亦如你想要维持家门的心思一般,想为谢探微周全一家人的和气。可凡事,以退为进未必能进,委曲求全多是难全,我从前试过,一败涂地。”

话到此地,彼此都已是-->>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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