"心率过速。"她皱眉记录,金属听头滑过他嶙峋的肋骨。曾经精壮的胸肌如今薄得像宣纸——那里本该有警队大比武留下的勋章般的肌肉线条,现在只剩手术疤痕在冷白皮肤上蜿蜒如蜈蚣。酒精棉擦过后腰旧弹孔时,他猛地绷紧身子,复健器械留下的青紫在台灯下泛着淤血的光。
"阴雨天这里疼吗?"她手指轻按他腰椎附近的穴位,力道恰到好处。
"偶尔。"他撒谎。实际上每次变天都像千万只蚂蚁在啃噬神经,但他早已学会面不改色地吞下止痛药。
检查结束时,许月言递过病历本:"晚上杜队组的局,一起去?"
这个邀请让向宇昊喉结发紧。他起身时左腿一麻,下意识扶住桌沿,却在许月言伸手来扶时微微侧身:"没事,活动一下就好。"他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静,但尾音的颤抖还是出卖了他。
关门的瞬间,许月言脸上努力维持的笑容消失不见,身体都在微微颤抖。1792天的牵挂与思念,虽然每天都能看到杜队发来他复建的照片和视频,但此刻他真实的模样比想象中还要陌生——生硬摇晃的身体、躲闪的眼神、刻意保持的距离。
她低头看着自己的手,指尖还残留着他皮肤的温度,那温度比记忆中凉了许多。
她想起很多年前那个意气风发的向宇昊。那天是个意外,也是唯一一次她亲眼目睹警察执行任务时的惊心动魄。
一切发生的太突然,许月言缩在警车后座,透过雨帘看见向宇昊像道黑色闪电般冲进仓库。监控录像后来显示,从破窗到制服三名持枪歹徒,他只用了九秒十七。
第一个歹徒发现他时已经晚了。向宇昊的侧踢快准狠,那人下颌骨碎裂的声音混着雷声炸响。第二人举枪的瞬间,他旋身错步,肘击喉骨的力道让壮汉当场跪地干呕。第三人扣动扳机时,子弹擦着他耳畔掠过,而他的警棍已经精准砸在对方腕骨上。
"不要命了?!"事后杜队揪着他的领子怒吼。雨水顺着向宇昊的下颌线往下淌,浸透的警服紧贴在身上,勾勒出精悍的肌肉线条。他随意抹了把脸,笑得张扬:"师傅说了,月底考核全优就给我放三天假。"他甩了甩手腕,露出孩子气的笑,"月月生日快到了,带她去游乐园玩。"
那时的他是警队连续三年的格斗冠军,是让犯罪分子闻风丧胆的"阎王向",是许晋最引以为傲的徒弟。而现在,他连久坐起身都需要借力。
暮色中的小酒馆霓虹闪烁,杜队正往转盘上码二锅头,玻璃瓶磕在木桌上发出清脆声响。空气中弥漫着辣椒和花椒的香气,混合着白酒的醇香,让人莫名安心。
"当年小月言看到伤口就哭鼻子,现在可成海归大专家了!"杜队举着酒瓶起哄,满脸褶子笑开了花。 大光捏着花生米乐,油渍在指腹泛着光:"昊哥今天破天荒了昂。"十几双眼睛齐刷刷转向向宇昊面前的酒杯。
五年了,这是他第一次碰酒,酒杯边缘还挂着细小的气泡。
"来,今天高兴。"他咽下灼热的液体,耳根瞬时通红。酒精滑入食道,在胃里烧出久违的暖意。这感觉让他想起多年前的冬夜,许晋带着他和月言吃火锅,三个人围着小炉子,热气腾腾中师傅往他杯里倒了小半杯白酒,说终于有人陪他喝酒了。
许月言注意到向宇昊右手撑着沙发边微微侧身——这是他今晚第三次调整坐姿。暖黄灯光下,他后颈细密的汗珠正顺着脊线滑进衣领。他的警服领口已经有些发白,但每一颗扣子都系得一丝不苟,就像他的人一样,即使伤痕累累也要维持仅有的体面-->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