皇帝面色稍霁。
“您放心,这种病我知道,只要不碰牛乳,是不会轻易变成蜜蜂狗的。”平安道。
“别提那狗。”皇帝又生起气来。
……
平安出宫时,迎面遇到一个穿团龙纹常服,头戴翼善冠的男子,在太监的引领下走过来。
吴公公躬身施礼:“璐王殿下。”
璐王对吴公公道:“这位是?”
“是翰林院陈学士的儿子,陈平安。”吴公公道。
平安低着头,所以没看清璐王的表情,只看到一双靴子,在他面前驻足片刻,便推说父皇急召,往乾清宫方向走去。
平安也没多想,因为家里的马车就等在宫门外,原来老爹知道自己也进宫了,特意等他呢。
爬上马车,老爹正幸灾乐祸地看着他。
平安累得瘫倒在车厢壁上,嘴里咕哝着:“最后一次,真的是最后一次!”
第92章 第 92 章 殿下不可!
一双白皙的手在铜盆洗净巾帕, 拧干,发出淅淅沥沥的水声。
璐王将温热的帕子俸给皇帝,又亲手过滤汤药, 放在皇帝手边的榻桌上。
皇帝疲倦地揉一揉眉心。
“看奏疏太劳神,臣念给父皇听。”璐王道。
皇帝肩头有一处箭伤,箭簇没入腠理,没有及时处理, 哪怕后来完全愈合了,每年也总会复发个两三次。
每一次旧伤复发,璐王都是衣不解带的侍奉汤药,帮他处理一些力所能及的事务。
这次本不想叫他来,可自觉这次比往次病得都要重,从前在军中时, 也见过太多死于旧伤复发的将官和兵士,心里没底,还是将他叫来多交代几句为好。
“臣刚刚在外面, 见到了陈学士的儿子。”璐王道。
皇帝将汤药饮尽, 痛苦之色转瞬即逝:“怎样, 是那刘平安可比的吗?”
璐王躬身颔首:“臣已知错了。”
其实只是匆匆一眼, 能看出什么来, 他想吐血倒是真的, 谁能想到父皇挂在嘴上两三次的人竟是个小孩子, 崩豆那么大, 能找到才是怪事……
“皇后说, 你这一出叫‘彩衣娱亲’,朕权当是‘彩衣娱亲’吧。但你应当知道,双亲最期盼的到底是什么。”
缠绵病榻的人总是容易焦虑, 看着眼前这个唯一成年的皇子,皇帝知道,一旦自己撑不过去,就没有第二人选了。
因此他说:“清流、直臣,固然不可或缺,可朝廷最缺的永远是实心用事的干吏,这是朕登基三年才明白的道理。朕命翰林院的学士们去你府上讲《礼记》,陈琰去了吗?”
“回父皇,陈学士公务繁忙,还没有抽出时间。”璐王道。
皇帝说着,从书案上翻出一份劄子:“他确实忙,除了操心本业,还记着朕在小传胪时问他的问题,这两年走访武职、查阅典籍,写成一份应对西南土司叛乱的条陈,名曰“改土归流”,朕命人抄了一本,你拿回去看,写一篇心得给朕。”
“是。”
“朕明日给他传道口谕,让他抽身去几次。到那时你就知道,除了清流直臣,还有一种人,不避诽谤,不计得失,一心将国事办好,孟子称这种人为‘社稷之臣’,不但要栽培提拔,还应善加保护。”
“臣记住了。”璐王道。
“再者,读书人应以道德入仕,君王却不能只以道德取士,对于有所专长的能臣干吏,亦可以大-->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