沈忆去夹菜的手停在空中,片刻,她嗤笑一声:“哪能呐?是我得谢谢沈大将军您,谢谢您这么不要命把卫云长争取过来,谢谢您这么出生入死,谢谢您默默付出,谢谢您把我看得比你的命还重要,可以了吗?够了吗?还想听我说什么?”
沈聿的声音恹恹的:“你知道我不是这个意思。”
“可我是这个意思。”沈忆说。
她面上的戏谑讥笑瞬间消失了,她看着他的眼睛,一字一句地道:“沈聿,你既然不能让我对你负责,就不要干这种让我欠你一条命的事,你是能豁得出去,可我受不起。我不想以后的路是踩着你的血走过来的,沈聿,我真的会受不了……我想想就害怕,你知不知道我有多害怕……”
话再也说不下去了,沈忆朝着旁边仰起脸,用手指迅速抹去了眼角溢出的泪,下颌绷得紧紧的,硬是没发出半声哽咽。
沈聿望着她冷白肌肤上通红的眼角,只觉喉咙被堵住了一般,他哑着声音,仿佛说出每一个字都用了莫大的力气,一字一句道:“阿忆,我之所以那日跟你那样说,其实是因为——”
“你不用说了,我说过,我已经不想知道了,”沈忆回过头,果断地打断他,她已经迅速地收拾好了神色,除了眼眶有些红,完全看不出方才哭过,她冷静地握住勺子盛粥,“这个原因,我猜,和你之前喜欢的那个人有关吧,但不管怎样,你既然心有芥蒂,那我强求亦是无用,不会有结果的。”
她把粥推过去,轻声说:“沈聿,我想好了,以后,我会和季祐风好好过日子。”
这一瞬间,面前的人仿佛凝固了,窗外的云不再走,鸟鸣和风声销声匿迹,数十年光阴仿佛定格在这一刻。
沈忆望着眼前的男人,他散落着长发,穿着雪白的里衣斜斜靠在床头,面庞不见半分血色,眼眸如一片无尽无际的沉寂之海,怔忪怆然地看着她。
她最看不得他这个样子,可这一次,她没有再移开眼睛,而是执拗地看着他,为自己等一个答案。
许久,沈聿哑声道:“也好。”
听见这话,沈忆胸口像是终于松了口气,整个人都觉得轻松了,可一颗心却永无止境地沉沉坠落下去,仿佛没有尽头,沈忆无动于衷地坐着,如自虐一般,清醒而平静地等待这感觉渐渐平息,消失,直到彻底从她体内剥离。
她轻声嘱咐:“你也不要再这么拼命了,好好吃饭,好好爱惜自己,不要什么事都自己扛着,好不好?”
沈聿终于垂下眼,看着这碗熬得清香粘稠的芫荽猪肝阴米粥,良久,他动作迟缓地舀起一勺送到嘴里,咽下,慢慢地道:“好。”
沈忆又想了想:“要是累了疼了,不要总是忍到撑不住了再说,别人才不会觉得你厉害,他们只会背地里笑你傻。”
一碗粥很快见了底,沈聿握着勺子,嘴唇有些发白:“好。”
沈忆站起身:“那,你好好养伤,我走啦。”
沈聿倚在床头,抬眼看着她,神色还是平静的,声音很轻:“好。”
沈忆示意阿宋把食盒收好。
这时,沈非叩门进来,手里拿着药瓶:“公子,该上药了。”
沈聿把矮桌收起放到一边,低声说:“来吧。”
沈忆带着阿宋向门外走去。
走出几步,沈忆最后回头望了一眼。
床榻上,男人垂着头解开里衣,一低头时从眉眼到鼻梁的线条冷峻锋利,依旧好看得叫人移不开眼睛,接着,他脱去里衣,所有疤痕毫无保留地袒露在她眼前。
结实劲瘦的肌肉上,大大小小的疤痕纵横错杂着,有还在渗着-->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