他赶紧鞠个躬,“还请陛下降罪。”
“哎,降什么罪啊,朕该赏你才是。”皇帝确乎心情大好,“这说明你啊,教导得好,教导得对。若是你真不敢犯颜教诲,我还不敢把太子交到你手上呢。”
皇帝说高兴了,手一挥,叫来了柳铭德,“去把年前四川司进贡的那批蜀锦拿来,叫章学士领二十匹回去。”
“是。”
“微臣叩谢陛下隆恩。”
事情汇报完了,章凌之就要退下,皇帝又状似无意地提起一句,“听说,你那个寡嫂已经从你府上搬出去了?”
心里一个咯噔,甚至不用细想这样隐秘的内宅之事皇帝是如何得知的,只好老实回答,“是,为着嫂嫂方便,已经叫搬出去了。”
“这样好,这样好。”皇帝只点头说了六个字,便把这个话题揭过。
皇帝看似轻描淡写地拉家常,但从天子口中冒出的每一个字,都值得细品。他突然提及寡嫂,必然有其用意。
章凌之心中不安,约莫有些猜测,可也难以得解,只是万分头疼。
翌日朝会后,他立马寻到杨秀卿,把那晚圣上的话一转述。杨秀卿听了,也只是皱眉头,“此事颇为不妙。”
“是。”章凌之颔首,“看来那些流言,陛下其实也早有耳闻,只是之前以为陛下并不甚在意,而今看来……或许并非如此。”
章凌之始终认为,陛下用人,只看好不好用,不管私生活的流言,可原来……
“天真!”对于他这样的想法,杨秀卿直接骂出了口。
“凌之,你要明白,你现在身份已不同往日,若只是做陛下的打手,那自然是无关紧要。可你而今登堂入阁,又是太子帝师,事关清誉,又岂能不看重?”
章凌之是他十分看好的接任人,可户部和礼部那几个老家伙也死死盯着这个首辅之位。稍有不慎,在皇帝心中就会被彻底踢出局。
愣神了一瞬,章凌之竟也不慌了,“我明白了。陛下这是在提点我,要我早日把那些流言清理好。”
“哎!”杨秀卿叹气,“陛下到底还是爱重你的,既往可不咎,可未来,必须当断即断!”
“已经断了,恩师。”他争辩,“陛下都知道,我已叫嫂嫂搬出了府上。”
“嗯!”杨秀卿吹胡子瞪眼,睨他一眼,“是吗?你嫂嫂是搬出去了,可你知道外面的人都怎么传了吗?说你还是舍不得,三天两头地就往那小院子里跑,说你们这是……”他放低了声音,“瓜田李下、欲盖弥彰!”
“胡言乱语!”章凌之实在地发气了,不远处有谈话的同僚被他惊扰,不怀好意地瞄他一眼。
他涨红了耳朵,“我……嫂嫂搬出府上已有月余,期间不过只去探望过两次,怎么就……就成了三天两头呢?”
杨秀卿长长叹气,一副“你怎么这都不懂”的表情,“你要知道,三人成虎,哪怕你就只去探望过一次,那街坊邻里可都看着呢,马上就能给你传成天天都去。”
章凌之头疼扶额。
“说到底,也不怪人家乱想。”杨秀卿嗔怪他一眼,“你说说你,都多大岁数了?眼瞅得都要奔三的人了!连个老婆也不讨!那……那人家……可不往你和你嫂嫂身上乱联想?”
他说着,气势又弱下去,四下张望一圈,拉过他,凑到耳边道:“为师是把你当自己人,才同你说这些。”
章凌之奇怪地看他一眼。 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