他继续压低声音,在他耳边吹气:“说真的,我有时候也替你担心,你说你……你……这么大了还不……你……身子真不会出什么问题吧?”
“哐当”一声,像被一榔头砸在了脑袋上,杨秀卿这番话将他说懵了。
还真是……自己身体倒是没有问题,但久不沾女色,这心里……可能还真是出了大问题!否则怎么会做这样一个荒诞的梦?竟然梦到自己和雪儿……
“哎?哎哎,凌之,你脸怎么红成这样?”杨秀卿像是有什么了不得的发现,指着他忙不迭道。
章凌之清了清嗓子,垂头道:“恩师,徒儿还想恳请恩师帮忙,为我介绍一下……这京城中的适婚女郎……”
“嗨呀!”章凌之话还未完,就被杨秀卿拍着肩膀打断,“为师就等你这句话呢!”他声音又放小了点,竟是有点迫不及待起来,“你师母呢,老早就忧心你这个婚嫁的事,她啊,早就已经替你留意上了。”
“礼部侍郎龚顺英家的二女儿,还正待字闺中,你师母簪花宴上见过她一面,说姑娘人不错,相貌、品性配你正好。要是你觉得可以,就叫龚家那边攒个家宴,我带你过去,你和人家二姑娘相看相看。”
只一瞬的犹豫,章凌之点头应道:“那就有劳师傅师母了,凌之感激不尽。”
目前看来,只有自己尽快完婚,再促成嫂嫂改嫁,避免不必要的往
来,才能渐渐消除这流言的不利影响。
婚姻之事,他未曾想过太多,若是必要时刻,能对自己在仕途上有所用处,那他觉得,是谁都可以。
*
阳春三月,万物初生。
冬宁这些时日下笔勤快,竟是提早便将二稿改完。赶在和书坊老板约定的送稿日前,她又琢磨着要去什刹海放风筝。
叠彩园的海棠花开了,花颜娇嫩,淡粉轻柔。冬宁此前都不知这是株海棠,直到某日早起看见树上绽放的花苞,方才惊喜地发现,原来自己园中还植着一树海棠。
花瓣纷纷摇摇,落满了石桌。少女趴在桌边,一身群青色海棠纹绣花比甲,云母襦裙随着晃悠的小脚起伏荡漾。头上挽一个灵蛇髻,鎏金鸾鸟衔红宝石簪斜插入鬓,她指间转着笔,忽而托腮、忽而落笔描画。
一颦一笑间,漾出春色如许。
芳嬷嬷在一旁甩开她的小衣,往衣架上晾晒,不时瞄她几眼,见她又在拧眉沉思,不由好笑,“想要风筝,出去买就是了,铺子里什么样的没有?非要自己动手画吗?”
画也画不好,冬宁并不擅长这个。
“不嘛,就是要自己画的风筝,看它飞上天才有意思嘛。”
芳嬷嬷笑着摇头,知道无法与她争辩。
“雪儿姑娘!”
茯苓欢快的声音穿透月洞门,冬宁从画纸上抬头,才见她刚出现在园门口。
“茯苓姐姐。”她甜笑,露出右脸颊边一只小酒窝。
茯苓瞧见冬宁这漂亮姑娘就稀罕,笑着提起裙角,一边踏上石径,一边回头招手,“快,快抬过来。”
冬宁好奇地探头去瞧,只见四个小厮手捧布匹,跟在茯苓身后,鱼贯而入。
“这是什么?”
一沓沓布匹锦绣光华,初春的微阳下闪着诱人的光芒。
没有哪个女人能拒绝这样美丽的布匹,冬宁手抚过去,连连惊叹。
茯苓站在一边,偏头瞧她,笑说:“这是圣上赏赐主子的,四川司进贡的上等蜀锦。”
蜀锦讲求色泽艳丽,工艺繁复,衬这样明媚的少女,茯苓觉得正好。 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