自然知道他问的是什么,何晏躬身回话,“回主子话,都安排好了。宅子里外里全打扫个干净,我过来的时候,厨子都已经在灶台上烧上饭了。雪儿
姑娘瞧着也很是满意,自己也开始归置东西。”
“嗯。”只淡淡应一句,他放下帘子,靠回轿厢中。
垂下眼帘,不觉陷入了沉思。
今日一早醒来,看到搬空的叠彩园,他这心里像是挖空了一大块去。
悉心教养了她四年,而今是说走就走了。
本可以束缚着她不放的,毕竟他还有她的父命在身,可这丫头的脾性他是太了解,吃软不吃硬。
从小又被自己保护得太好,怜悯心过于泛滥,越是强硬的人她越顶撞,越是弱势的人她越心疼。那个方仕英,可不就是占了这点便宜?
想起那个该死的戏子,无由又是一声冷笑。
她现在视自己为“恶势力”,若是跟她硬着来,怕是不知何时才能赢回美人心。
罢了,只好是以退为进了。
他要把自己包装得“弱小”“无助”“可怜”,方才能渐渐卸下她的心防。
事缓则圆,反正她父母还离着好几百里呢,自己有的是时间和耐心。
“情况我了解了,你先回府,我还要去趟兵部,今晚就不回府用膳了。”
“是。”
晚上用过膳,茯苓端来水伺候她冬宁漱口,再把碗筷都收拾了。
冬宁早料想到了,他会派茯苓过来,毕竟自己同她是处惯了的。
这是在新宅子的第一晚,她竟有种如释重负的感觉,每一口呼吸都透着轻快。
宅子并不大,只一进的院落,东西各两个厢房。地处闹市不远,离着皇宫也近,去京城各处都极为方便。
她将白日里剩下的一些东西归置了,今夜没什么写书的兴致,左右无聊,自己便坐在前院的石凳上,叫茯苓切来两个西瓜,同她对坐闲聊。
石桌边恰栽种着一株石榴花,这时节石榴刚开花结果,月色下也透着火红的色泽,实为亮眼。
她同茯苓一边说笑着,一边吃西瓜,也不去做什么主仆之别,心里也没有什么记挂着的非要不可的人。甚至开始兴致勃勃地计划,改日要叫胡照心来给她的新居热热场子。
人生竟是前所未有的轻盈,她喜欢这样的自己,也享受这片刻的安宁。
“咚咚咚”。
大门被敲响了。
茯苓紧张地对上冬宁的眼神,就怕她有何不悦之色,再生出些抗拒之举。谁知少女只微微一笑,“开门去吧。”
茯苓舒了口气,生怕她反悔似的,快跑几步去开门。
门开,果然是章凌之。
他直接从兵部衙门赶了来,官袍已然换下,着一身雪青色织锦长衫,衬得人更俊秀了,气势一下收敛了许多。
“主子。”
她侧身将他迎进门。
章凌之跨过门槛,眼神已经攫住坐在院子一角的少女。见着他进来,她施施然起身,行个万福。
再抬头,竟是眉眼端平,面色也温和无波,嘴角似还噙着隐隐笑意,只是那笑并不叫他感到欣悦,那里头透着的客气疏远,令人不喜。
见着自己过来,本以为她会摆出一副闭门谢客的姿态,或是板起张脸不给他好脸色瞧,没成想,她竟是比自己想象中要平和许多。
怪不得,常有人说,孩子的长大,有时仿佛只一夜之间的事。
稳了稳心神,他跨步过去-->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