但无论是谁,三司会审,总要有一个能托底的人在,确保问不出东西时,有人撬开他的嘴。
“——李浑渊。”
·
杀身之祸?
鸡汤放了一夜,有些发酸了,赵尚文浸出一身冷汗,站在那盏汤面前,迟迟不敢动弹,浑身沉得像铅块,他用汤匙舀了一口,放进嘴里。
他的嫂子炖的鸡汤软烂,用卤水剔过一遍,去了骨头,鸡皮都要脱开,油星子少,肉也不多。
这碗汤是他嫂子煮的。
他把发酸的鸡汤吐了出来,想起陈白刚刚给他说的那句话:“君子顺势而为。”
顺势而为……
他知道这话的意思,到了一些关头,有些人是非死不可的了,试图救他的人,清楚原委内情的人,要承受和他一样的命运。
何任玄不是错在为安王击鼓鸣冤,而是错在没有找对时机,若是放到今日,他恐怕要成了大理寺的座上宾。
当然,有很大可能,他甚至活不到今天。
许多念头在脑海中汇集,让脑子乱糟糟的,他的家人、他前方的路,以及安王那桩案子里,隐藏在陈白身后,至今未暴露出的庞然大物。
引来胡匪,令何任玄陷入苦战的是崔彦章。
崔氏家主。
消息真真假假,无论是否是真的,他应该是第一个从陈纪安手中撬开消息的人。
这样的结论摆在明面上,就太可怖了。
相府倒台,已是朝野震荡,但因为大家都有准备,倒不至于太震惊,反倒是除了奸佞,空出不少多余的官位来,都有些欢呼雀跃的样子,但这件事假若再牵连一个世家大族……
赵尚文搓了搓脸,试图把困意从脑海中摘去,他这两日只睡了两个时辰,剩下的时间,都未敢合眼。
这时候,夜幕已经完全黑透,连月光也不见了,落锁的声音还清晰可见,一个狱卒引着裴盈升走了过来。
他身后跟着位老者。
赵尚文与他迎面碰见,他愣了愣,双手抱拳前倾,目光却放在裴盈升身后:“卑职见过裴将军……这位是?”
裴盈升官拜辅国将军,这当然只是一个虚指,实际领的是副二品的武职。
若再打了胜仗,敕封之后便可列侯,成为货真价实的侯爷。
裴将军的面色看起来极为苍白,他大概是赶过来的,这么冷的天,面上竟还有汗珠,但他立得很稳,回头看了一眼,平缓地介绍说:“这位是孙太医,陈白前日在狱中被刺,本将临时他来换药。”
赵尚文还想说什么,裴盈升便打断他的话:“已经走过章程,搜过身了。”
陈白已经休息,但他睡得浅,从脚步声都听出来,不是看守他的狱卒的声音。
这是出乎他意料之外的情况。
他抬起头,在黑暗中和裴盈升虚虚对视一眼,裴盈升许久不言语,矗在外面,如同一根立柱。
还是陈白先诧异地问:“你还能动?”
狱卒将锁打开。
孙太医提着草药箱进来,裴盈升紧随其后。
陈白闻到些不属于他的血腥味。
裴盈升靠在一边,抱臂静静地看他。
有时候,他真想把陈白掐死,把他心肝都剖出来,看里面到底黑成了什么样子。
他冷不丁开口:“你不也变了卦。”
陈白:“……”
他哑然,随后-->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