浑不在意地笑了一声。

右手腕被秃鹫刺的伤口用纱布包着,浸了血,已经看不出原来的模样,孙太医将纱布慢慢撕开,陈白昨日在外颠簸了一日,伤口已经化了脓,血肉模糊,伤口边缘泛着青白色。

要多狠的人,才能做到谈笑如常,连异色都没有?

烛火跳跃,裴盈升面色变了变,用一只手护着灯芯,让火焰稳定下来,低声问:“你自己不会处理?”

“多稀奇。”蠢问题一个接一个,全是浪费他时间的,陈白不咸不淡地问,“我拿唾沫舔吗?”

诏狱里,钝器和锐器都不得带进来,有个盆接着排泄物已经算条件不错。

裴盈升微怔,莫名住了声。

孙太医把耳朵捂住,用燎透的铜熟针扎破了伤口,血和白色的脓毒随铜针引了出来,皮肤甚至能闻到隐约的焦味,如此几番反复,他不禁擦了擦脸上的汗。

“我给您敷伤药。”他说,“您……你忍着点儿。”

陈白的袖袍也被鲜血染湿,他露出手臂,盯着裴盈升看了半晌,说:“好。”

草药敷过伤处,带来战栗性的痉挛,陈白在一瞬间,表情复杂难言。

系统问:【疼吗?】

“还好。”

【撒谎。】

陈白眼皮动了动:“对。”

【……】

将新纱布重又仔仔细细地包好,孙太医忙不迭站起身,说:“少将军,可以了吧。”

他不大敢得罪这位御前的红人,但这根本不是圣上的旨意,只好一面答应,一面敷衍。

赵尚文立在远处,就如同一个标准的隐形人,不支持、不反对。

他当然是没办法阻止的,也没法阻止一个比他官大三级的将领,望着这一幕,微微垂下眼帘。

裴盈升没理孙太医的言外之意,干脆利落地说:“给他看看膝盖的伤。”

陈白浑身上下,最严重的伤口不在手臂。

而在膝盖和小腿。

孙太医频频擦冷汗:“这……”

不太好吧。

裴盈升平静地说:“做,有什么事我担着。”

能担得动吗?

这时候给陈相治病,无异于八年前给安王送信。

孙太医苦笑,心里却不禁松了一口气,裴将军一言九鼎,他是领教过的。

却听一道冷冽、低沉的声音说:“裴盈升。”

那几乎是问罪的口气。

陈白抬起头,眼底的不耐一闪而逝,难得甩了脸子:“滚回去。”

·

这句发难,是谁都没想到的事。

不止是赵尚文,连负责看管的狱卒都呆呆地望着陈白,都回不过神的模样,反倒是孙太医习以为常,捋了捋山羊胡,腿还在原地立着,根本不挪窝。

滚回去?

这是对裴将军说的?

系统吓出了个拍胸脯的表情,见缝插针地说:【我以为你最近脾气变好了。】

陈白把他静音。

他其实远没有表现出的心平气和。

这几年好日子过惯了,人人捧着畏着,养出一身富家翁的坏毛病,还没谁胆敢在他面前提出过异议,一朝入狱,原本火还能压得住,看到裴盈升,瞬间想找个竹板抽他。

是和前两日完全不同的心境。

诀别早了,知道时间还长,那点儿为数不多的耐性瞬间便给磨没了。

他三令五申——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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