祁染忽然喉咙一噎,一下子说不上话来了。
他该怎么说呢,
知雨和他不同,他知道过去,知雨却不知道未来。
不论是知雨,还是白相,又或者是国师闻珧,他们位居高位,不管个人心中是什么想法,但都效忠于西乾王朝。这是他们的国家,他们心中的归属和忠诚不是现代人可以想象得到的。
可西乾是个纵观历史也较为短命的朝代,在知雨这代已经初显颓势,国师闻珧之后,不过苟延残喘了六七十年,便退出历史,淹没于时间长河之中。
他含糊了一下,“哎是谁来着”
祁染不忍说出口,不想再给知雨接二连三的冲击。
他听见知雨失笑,“这是什么缘故,既是出生在这里的人,怎么会连自己的君主都不知道是何人呢?”
祁染急得结结巴巴,“我我是个平头小百姓嘛这些事情不怎么了解也正常嘛”
他说完,身边的知雨没有再问,夜重新归于寂静。
又走了几步,嗓音轻轻传来,分明说着话,却又显得安静不已,“已经改朝换代了,对吗?”
祁染的脚步一下子僵住,站在原地,好半天没能说出一句话。
片刻后,反倒是知雨先启唇,“阿染,无妨的,千秋万代本就不是易事,这些我心里清楚。”
祁染听他说的很轻柔,可深夜寂静,风又吹着,他看不清知雨脸上的表情。
“嗯。”他点点头,“嗯,是这样的。”
又过了一会儿,知雨侧头问他,“那如今是哪朝哪代,何家当政?李姓?赵姓?”
祁染一直没回答,知雨轻轻笑了一下,仿佛是察觉他心里不安似的,说了句俏皮话,“白相也是野心勃勃之人,总不会是白姓罢?”
祁染深深呼吸了一下,面对面转了过来,两只手都去握住知雨的双手,很认真地和他对视着。
知雨见他神情不似平常,表面那层笑意渐渐收起,“阿染?”
祁染的心口颤了一下,“知雨,这里现在已经没有王朝皇族之类的存在了。”
知雨身形不动,脸上却慢慢蒙上一层极度的空白,茫然不已。
四周树木被风吹得更萧瑟了,树叶沙沙作响,仿佛风雨欲来。
但如今没有人会担心这些,下了雨,就打伞;着了凉,便吃药。
从前天大的事,如今早就算不得什么。
“没有了?”知雨喃喃道。
祁染很慢慢地点点头,“执政的人是有的,但和以前不一样,没有世袭一说,全凭百姓来推选。每一位的任期也是有限的,也会有连任,但不会像从前一样,一直在同一个位置坐一辈子。”
他看见知雨的双唇轻轻动了一下,很难分辨他是想说什么却没有说出口,还是因为这些话颤了一颤。
“世家贵族这些也没有了。”祁染斟酌着说着,又挠挠头,“其实也不是啦,明面上是没有这些的,不过哪里都有有权有势的人,财富会继承,权利也会,但、但总体来说,和以前是不一样的。”
知雨似乎无声地重复了一下“世家贵族”这四个字,祁染不知道他现在心中想的是什么。
过了很久很久,他才听见知雨的声音,“如此也好。”
“嗯。”祁染用力点了点头,不忍再说,也不忍再看知雨的表情,牵着他继续往前走。
直到熟悉的院门前,祁染走前藏了把备用钥匙在外面的花坛里,摸了出来,碰到钥匙孔的时候,又是一阵犹豫。 -->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