:我觉得素鸡哥哥美,所以我喜欢他,有什么错呢?

他是僧人,僧人就不能有七情六欲,你也不能亵渎佛门,你知道吗?

小姑娘抽抽搭搭:我觉得菩萨低眉最美,我不能喜欢菩萨吗?

不能。

他当时很是生气,这小姑娘,小小年纪,就情思太重,长大了还不闹得天翻地覆?

但他后来才知,他一直没懂这小姑娘的意思。

十岁那年,小姑娘生了一场病。师兄把她送去医院,他竟然心中窃喜,觉得耳根清净了。

然而这小姑娘一去不回。

师兄从医院回来,愁眉苦脸地说,这孩子可能活不下来了。

他心中猛然一阵失落。

后来又有了转机,小姑娘的生父出现,救了她一命。

他第一次听说了这孩子父母亲的事情,他忽然觉得,自己过去,对这孩子实在不好。

但她竟然没有不高兴过。她好像每天都是开开心心的,还喜欢打架。

小姑娘这次病得真的是很重,很久都没有回来。

但他也无暇顾及她,父亲的病已经苟延残喘了很久,时日已经不多。

老父亲在病榻上忧心忡忡地拉着他的手:缮灯艇上下,除了你,还能有谁来传承倪派呢?跷功这个东西,整个国内还有几个人会?倪派的东西,又还有几个人知道?你不传,难道让它跟着我进棺材吗?我不甘心!

二十岁这一年,他忽然明白了自己倪姓的意义。

这一年佛海冰封,每天天边刚刚发白时,他便独自一人,在佛海的冰面上练习跷功。

冰面极滑,他穿着木跷,起初每每刚一站起来,就摔倒下去。

那时候他总记得,缮灯艇的其他弟子练功,都练得直哭,唯独那小姑娘,总是笑嘻嘻的,小小年纪,挥髯口挥得特别带劲,一天上千次,胳膊都抬不起来了,她也不喊累。

别人问:“飞飞,你这么喜欢挥髯口?”

小姑娘说:“美!”

“一小姑娘,戴胡子有什么美的?”

她理直气壮:“就是很美!”

她就是天生来唱老生的。

他其实有些嫉妒她。为何让他长了这样一副唱旦角的样子,内心却这么不认同呢?

但他下了决心的事,也没有做不到的。

练到最后,他能着木跷,在冰面上做工,如履平地。

有一天旭日初升之时,他忽然听到一个有点儿陌生的声音——

“师叔,你真的好美。”

他蓦然回首,看到了一个已经出落成小小少女的余飞。

她坐在石舫的边上,仍然披散着头发,蓬松不羁,只是长了许多,直至腰间,象牙白的脸庞上还遗留着一丝丝病后的虚弱。

旭日的光芒下,少女的脸上有一种蓬勃的生命力,耿直而单纯的,就这么突如其来地撞进他的心里。

他这一天忽然明白,她一直以来说的“美”,并非简单的与“□□”相关的美,而是一种纯粹的对美好事物的欣赏。

她是真正的一块璞玉,或许正是因为缺乏严谨而正规的教育,她的天性并未受到世俗条条框框的束缚。她生来便追逐“美”,而她对“美”的欣赏,没有任何偏见,也没有任何隔阂。

所以她热爱他扮演旦角的美。

所以她后来会爱上白翡丽。

只是他当时,明白得已经晚了。

父亲已经去世,他一个人得撑起整个倪派,整个缮灯艇。 >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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