她抬起头,自廊檐下往外望。
四角的天空中正降下簌簌雪花,像一张铺天盖地的网。
尽管他们说,那位永宁王被褫夺了名姓。可是,她想,至少……她记住了那个很好听的名字。
时至今日,物换星移,沈兰宜依旧记得胸口那股愤懑的不甘。
替裴疏玉,替方雪蚕,更替自己。
滴答——有眼泪掉到刀尖上,晶莹的水光被刃光一破为二。
裴疏玉微微一愣,旋即,她听见沈兰宜轻声开口。
“我不甘心,”她说:“我不甘心。”
飞蛾扑火一般扑向前路未知的结局。
只是因为,她不甘心。
“殿下想杀了我吗?”沈兰宜抬起湿润的眼睫,神情却不再害怕,“殿下逼问这么久,还想听到什么答案?不若让我在死前,为殿下逐一解惑。”
裴疏玉从未见过这样的一双眼睛。
她闭了闭眼,没有再问,只捏着身前人的手,反手将短刀掷到了地上。
两人都被这铿的一声拉回了现实。
谁都没有再开口,可有的话已经不需要再开口了。
沈兰宜起身,正要往后退,却见裴疏玉的面颊上渐渐泛起些红热之意,一惊,道:“殿下,你好像开始发热了。”
她转身,想要出去找人,却被裴疏玉叫住。
“不可,我重伤的消息可以传出去,但是不能叫他们确定我真的重伤。”她皱着眉,大概是在忍痛,“一会儿孙婆婆就会回来,她通些医术药理。”
原来她知道孙婆婆不在是去了哪里。沈兰宜动作一顿,余光里,瞥见了另一个瑟缩的小身影。
裴疏玉没有支开灵韫的意思,她在一旁听进去了所有。
包括,她的“父王”,其实是女儿身。
裴疏玉的目光也落在了灵韫身上,只是这一眼,没有任何和风细雨的意味。
不比成人腰高的小姑娘,抱着头,缩在营帐的角落里,一动不动。
这个年纪的孩子,已经不是傻子了,何况灵韫本就早慧。
裴疏玉静静看着灵韫,等她不抖了,居高临下地发问:“都听明白了?”
这话,比方才拿刀抵在她脖子上说的那些更无情。沈兰宜下意识嘶了一声。
缩在角落的灵韫抬起半张脸来,眼眶通红:“听明白了,你不可能是我‘父亲’。”
更不可能是她娘了。
她有自己的亲娘,尽管她娘更喜欢她哥哥,做着哪日她和她哥哥的亲生父亲回来,接她和自己的血脉回府的美梦。
她娘没有等到这场美梦,她却等到了。
那一日河畔,她遇到了一个生得很俊朗的人,“他”蹲在她身前,顺手择了一支野花,别到了她的丫髻上。
“他”说,“他”是她的父亲,问她要不要随她回去。
“他”还抱歉地摸摸她的头,说,久等了,不过这一次,只能带她一个人回去,“他”说“他”还未娶妻,她的哥哥是男孩儿,不好带回去。
她没有不高兴,相反,她还悄悄阴暗地想,真好啊,这一次被抛下的总算不是她,而是她哥哥。
“我哥哥呢?”灵韫忽然发问。
“差一点被我杀了,”裴疏玉淡淡-->>